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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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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宓接到小奶包電話時,正在劇組拍戲。

劇組人多聲雜,她尋了一個人少的地方,趕緊接起電話。

臉上堆著笑,小心翼翼地對著電話那頭:“小奶包?”

五歲的李冬榮,皮膚奶白,五官精致。

皺著了皺秀氣的眉毛,黑黝黝的眼睛裏滿是不耐煩。:“你說六點來接我回去的。”

因為年紀小,情緒不自覺地外露。聲音又大又委屈,帶著責備。

李宓再仔細聽,尾音裏還有哭腔,綿綿的。

平時是個小霸王,但是因為太想李宓,委屈到聲音又奶又軟。

李宓低頭看手機上的時間,快晚上七點了。不知不覺,這場戲已經拍了四個多小時。

拍這麽久的戲,倒不是李宓咖位有多大,工作有多忙,而是因為對方替身一遍又一遍的卡。

李宓是武打演員,從業多年,跟她合作過的導演都誇她身段好,打戲拍的漂亮。

她的身段是真驚艷,腿長,腰細,背窄。拍打戲時,女演員為了上鏡漂亮經常束腰,那麽替身也要束腰,李宓的腰一束起來,像是楊柳枝一樣,細而堅韌。

看著瘦瘦弱弱,打起來,卻又幹凈利落。

好友對李宓的評價是,武打女演員裏長得最漂亮,漂亮女演員裏最能打的。

但這些誇讚,都不能掩蓋一個問題,李宓不紅,不紅就沒戲可拍,沒戲可拍就養活不了兒子。

回國後,幸好還能經常接到些一線女演員的武打替身。

她這走神的習慣又犯了,李冬榮在電話裏生氣:“李宓,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!”氣到都開始叫她名字了。

李宓被震得回了回神,現在她是趕不回去了,帶著討好,跟電話裏的人商量:“要不,媽媽讓夏阿姨去接你?”

夏知好是李宓的好友,兩人在電影學院是同學,還是一個宿舍的。

回國後,李宓跟以前的同學已經沒了來往,只有跟夏知好還一直有聯系。

去年年底,李宓突然帶著一個會打醬油的兒子出現在夏知好的面前,夏知好只震驚了十秒鐘,然後什麽都沒問,迅速接納了她們母子。

當年從電影學院畢業沒多久,李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,任何人都沒她的消息,時隔四年重新回來,也只有夏知好一個人知道。作為最好的朋友,夏知好自然是不遺餘力地幫她。

電話裏,李冬榮抿著小嘴不說話,賭氣似的。李宓聽他那邊的動靜,以為他生氣了。

“我保證,只是遲到一會兒,我工作忙完了一定會去接你的!”

李冬榮那雖然不滿,沒再纏著李宓,他輕輕地嘆了口氣,奶聲奶氣的聲音:“那好吧,你要記得來接我,我已經好久沒看到你了。”

自從李宓送他去全托幼兒園,李冬榮心裏總是害怕,害怕李宓拋棄他。

回神,組裏的人叫她:“那個誰,該你了。”

李宓立馬把電話收起來,然後用自帶的修容粉,把臉上的妝又上了一遍。

替身當然沒有化妝師,偏偏李宓又是做事認真的性格,根據劇本,女主臉上是抹黑做過妝的,她臉上自然不能太白。

因為長得好看,她已經被好幾個劇組拒絕做替身了。

上完妝,趕緊去拍攝棚裏,男演員的替身已經就位了。這場是男女主的打戲,兩人都用了替身。

李宓是昨天臨時在群裏接到這部戲替身的,所以到現在還沒見到男女主是誰。

男演員的替身也是個年輕人,看著要比李宓小。一直很抱歉地小聲說對不起,因為他這場戲已經耽誤一個多小時了。

李宓搖搖頭,示意他不用緊張。

替身只需要拍打鬥鏡頭,不用拍臉,所以表演起來不用管理表情,但是李宓是專業科班出身,已經習慣了一整套的表演方式,所以在拍打鬥時,忍不住也帶入了情緒。

這場戲最難的是要落水,水中纏鬥,雖然水只到胸口,但據李宓觀察,這個演員一直卡的原因,可能是因為不會游泳。

李宓不忍心,小聲跟男替身說:“待會兒落水我抓住你的手,你別管別的,只管腳下站穩,我只數三秒時間,就會松手。”

三秒之後,男替身要是還不行的話,恐怕導演就要換人了。

男替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:“謝謝。”

再一遍過戲時,按著李宓說的,兩人先是在岸上打,落水時,李宓趁機握住了他的手扶穩,果然一落水,男演員有瞬間掙紮,但被李茉握住之後,立刻穩住了,很快跟李宓一起站起來。

這次一遍過,幸好在導演發怒前過了。

李宓濕漉漉的上岸,因為知道要下水水,所以她提前在裏面又穿了一套衣服,濕了之後才不至於尷尬。

她臉上的修容粉被水一沖,臉蛋幹凈了很多,頭發上有水,李宓把頭發攏起來,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,工作人遞過來毛巾,她隨便擦了擦,明媚動人的五官顯露出來。

工作人員忍不住:“你長得真好看。”

李宓確實長得好,標準的鵝蛋臉,五官雖不精致但配合起來卻十分有氣質,不是現在千篇一律的網紅臉,很有識別度。

棚子裏突然多了很多人,工作人員回頭看,提醒她:“快看,男主角過來了。”

李宓順著工作人員的方向往外面看,一張臉猝不及防地出現,她心裏狂跳不止。

應嶸一米八五的個子在人群裏很顯眼,他應該不是從片場來的,沒有做造型,頭發有點亂,被他胡亂地用定型全部往後定住,只留下幾縷不羈的發絲垂下,從李宓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線條淩厲的側臉。

時隔四年,李宓一眼就認出他來,沒想好怎麽面對,她慌亂地背過身去。

應嶸在人群裏感受到一股視線,很熟悉。他回神尋找時,卻沒見到有什麽異樣。

他是這部古裝大劇的男演員,一般應嶸拍戲不會用替身,只是最近幾天陰雨,應嶸的腰痛犯了,這才臨時找了替身過來。

李宓趕緊對著工人員:“毛巾給你,謝謝了。”

工作人員:“不客氣,你喜不喜歡應嶸,機會難得,要不要去合個影?”

喜不喜歡?李宓笑了笑:“不喜歡,沒興趣。”

工作人員驚訝:“是嗎,很少有人不喜歡應嶸呢。”

應嶸確實是名氣很大,算是全民偶像。

李宓以前喜歡,但是現在,是真的不喜歡。她現在看到應嶸,連心底裏的小鹿都不撞了。

替身的換衣間和演員換衣間是分開的,替身這邊是臨時建的棚子,沒有可以鎖的櫃子,而且經常男女混用。

李宓進去之前先確定裏面沒有人,然後鎖好門。

她脫下濕漉漉的衣服,正準備換幹凈衣服時,門突然被打開。

門鎖就是個擺設,外面的人一推就進來了。

應嶸的休息室在隔壁,換衣間又是上午臨時騰挪出來的,應榮低頭看劇本,沒註意走錯了。

他擡眼,只看到一個女孩,背對著他,露出光潔瘦削的後背。

應嶸立刻禮貌退出來:“對不起。”

李宓後知後覺,聽到對不起時才轉身尖叫,而應榮人已經退出去了。

他摁了摁太陽穴,眼底有掩飾不住的不悅,這個劇組做事一點條理都沒有。

拿著劇本回到自己的休息室。

助理見他回來,立刻道:“嶸哥,導演問你要不要看一遍今天下午拍的打戲。”

在業內,應嶸是出了名的工作認真負責,這次因為腰傷覆發才用的替身,但替身拍完他還是要看的。

他站起來,把劇本收好,聲音因為疲憊,透漏出沙啞:“去看看。”

導演先讓工作人員人把這段導出來,應嶸過來時,導演正在看。

見到應嶸,導演立刻關心問:“腰怎麽樣了?”

應嶸揮揮手,表示沒事。

他穿著西裝,坐下時解開外扣,露出裏面的深藍色襯衣。他腰上捆著一個護腰,坐下來時,要把背頂在椅背上才舒服,端著坐姿一絲不茍。

導演把電腦拿過來,“這是下午拍的片子,你要是覺得沒問題,這段就過了。”

這部分打戲很重要,應嶸之前為了親自上場,已經養精蓄銳好久,沒想到前天一綁上威亞,疼的臉色都變了。

應嶸拿出一個銀邊框的眼睛,他有些近視。平時為了訓練眼睛的有神度,習慣不帶。

這會兒工作,習慣就帶上了。

點開播放,畫面裏開打沒十秒,應嶸就被畫面裏的女演員給吸引住了。

她動作行雲流水,絲毫不拖沓,打的也很賣力,卻不野蠻粗魯,顯得藝術十足。

他摁了下暫停鍵:“女替身叫什麽?”

應嶸自己是很喜歡研究打戲,很早就有自己的工作室,拍好打戲的女演員不多,應嶸第一反應就是想收到自己工作室。

導演還真不知道女替身叫什麽,但又不能顯得自己不盡責:“我想想,這年紀大了,前面記住後面就忘了。”

應嶸沒多說話,提示道:“問工作人員,這個替身是誰介紹來的。”

導演走後,應嶸仍然是專心致志地盯著屏幕,他不自覺地調慢了播放速度,一開始他註意力都是在女演員的打鬥上,因為臉上被塗黑,所以他沒什麽興趣看。

等看到後面時,他波瀾不驚的心底開始有一絲波動。

忍不住想起以前,在學校時只有李宓一個人訓練打戲,應嶸那會兒經常被李宓求著,陪她練動作,直到後來,應嶸也沒再見過比李宓打的還出色的身段。

他把速度調到最慢,依舊沒能看出女替身的臉。

一直放到最後,李宓最後一個鏡頭是從水裏出來的畫面,露出臉的那一秒,應嶸快速地將畫面暫停。

他眼神灼熱地盯著畫面裏的那個人。

摁著暫停鍵的手指被應嶸捏的一片青白,內心久久不能平靜,他恢覆了好幾秒,才將視線從畫面上移開。

一直抿著的嘴唇,突然松開,然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。

喉嚨裏發出的聲音並不愉悅,像是壓抑許久後的釋放:“李宓啊,李宓。”

應嶸年紀不算小,身上早已褪去年輕人的浮躁,就算是突然看到惦念了四年人時,他心裏再慌亂,面上還是冷冷靜靜。

但是微微抖動的指尖,暴露了他一點都不平靜的內心。

導演找了一圈,才把負責招替身演員的工作人員找過來:“應嶸,那個替身好像叫李……”

前面剛問過,這時又忘了,他示意工作人員接話。

工作人員立刻去翻手機裏的記錄,只見一只坐在電腦前面的應嶸突然站起來。

“叫李宓。”

工作人員正好也翻到了,立刻點頭:“是是是,叫李宓。”

導演多插了一句嘴:“應嶸,你認識?”

應嶸沒說話,他轉身問工作人員:“她人呢?”

工作人員:“現在應該走了,一個小時前她的戲就拍完了。”

應嶸突然回憶起,方才走錯休息室的事,裏面有個女孩在換衣服,但是他沒多看,照時間來算,應該就是李宓。

沒想到,找了四年的人,在他眼前錯過了。

但他不著急,只要李宓回來了,他就一定能找到。

平時就素來冷持,這會兒想著事情,應嶸擰著眉頭,不怎麽說話。

他這副一言不發,卻又十分上心的樣子,導演有點摸不清他是什麽意思。

這幾年應嶸少有對什麽事情這麽上心,他天賦出眾,仿佛是老天賞飯吃,從出道開始,拍戲就是最好的資源,最好的導演,最好的劇本。

應嶸對外界的事情很冷漠,除了表演,其餘幾乎是不聞不問。

外界都傳這位大佬十分不好相處,但只有身邊的人才知道,應嶸是個工作狂,除了工作上的事情,別的幾乎不會讓他有興趣親自過問,

李宓,應嶸在心中一遍遍的摩挲著這個名字,眼底的神色卻愈發的冷漠。

以前他叫的有多溫柔,現在就有多寒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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